“超齡打工人”站在零工十字路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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樊二被抓了。整個工地都知道,他謊報年齡,辦的假證。
這個老家重慶的男人真實年齡是64歲,為能順利上工,他的出生年份被改為1965年,58歲,離一線建筑工人的年齡上限還差兩歲。

2019年起,全國多地發布建筑業“清退令”,60周歲以上男性、50周歲以上女性以及18周歲以下人士禁止進入施工現場從事建筑施工作業。現實中,更大范圍的用工門檻往往比60歲還低,年齡成為農民工求職的隱形禁錮。
一些忙于生計的“超齡打工人”轉向零工市場。“人多,活少。”2023年春天,上海郊區一處零工聚集地,53歲的老王在這個十字路口連續站了1個多月,沒攬到一份活。
不再年輕的女人仍希望謀一份長期工。她們奔波于郊區密布的勞務所,口齒伶俐的大姐戴著十幾塊錢買的“金銀首飾”,臉上打上厚厚的腮紅,為找工作增加籌碼,“因為這樣看著年輕些”。
超齡
剛到工地不出半月,樊二就成了“話題人物”。
2月中旬一大早,相關部門來工地宿舍摸排新增工人,他戰戰兢兢,低著頭,眼神卻不住往兩邊瞟。這狀態,很難不讓人心生懷疑。
樊二硬著頭皮拿出“身份證”,這張證件上的他1965年出生,58歲,離招工要求的上限還差2歲。多次比對后樊二還是露餡了,于是他被帶走了。

樊二的真實年齡是64歲,超齡5年,按理說不應該出現在工地上。
工地距上海市中心80公里,這里的馬路上,集卡車一輛接著一輛,抬眼望去,四處是高聳的塔吊,半蓋好的房子一片連著一片。每年農歷正月十五一過,天南海北的工人便向此處匯聚,助力著一片“新城”冉冉升起。
這些“宏大的意義”,樊二不知道,也不關心,他更在乎200元一天的收入,還有就是,食堂13元一份的飯菜有點“太貴了”。
樊二說,因為用假證,他在派出所待了兩天,又被拘留所關了一天。走的時候,警察扣了他五百塊錢,說只要招出辦假證的人,錢就還他。樊二不打算供出別人,給他假證的“老板”幫過他,五百塊索性就不要了。即使當下的自己,掏遍全身也湊不齊二百元。
從拘留所出來后,樊二無處可去,便一直耗在宿舍。澎湃新聞(www.thepaper.cn)記者見到樊二這天,一位工地負責人正巧來到宿舍門口,當著他的面,給招他來的“老板”打電話,商量下一步安排。
“趕緊想辦法把他送回去。”穿著黑皮靴、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子語氣頗不客氣,“一直在這兒,(他沒錢)飯都吃不飽,出事情怎么辦?”
“再被查到,扣個一兩萬,這錢你出不出?”男子問道,電話另一端不知說了些什么。中年男子結束了這段對話。
個子不足一米六的樊二始終低著頭,沒說什么。在其后來的描述中,父母早逝,自己沒上過學也不識字,沒有娶妻生子,原本在老家種著不多的莊稼,住土坯房,40多歲時經人介紹開始外出打工,北京、安徽、廣東……多是在工地干雜活,到年底拿薪水。
上海是個大城市,工地項目也大,樊二本想今年多賺點,未料卡在了“清退令”。
2019年起,全國多地對“建筑施工現場‘高空、高危、高風險、重體力’一線作業”從業者年齡作出限制。在上海,18周歲以下、60周歲以上男性及50周歲以上女性被禁止進入施工現場從事建筑施工作業。2021年5月,上海市建設工程安全質量監督總站重申了建筑工地用工年齡要求,并指出,近期本市建筑工地連續發生多起人員疑似猝死事件,其中多數年齡均超過60周歲。
與之對應的現實是,農民工群體年齡持續上升。
國家統計局發布的相關監測調查報告顯示,2021年全國農民工總量29251萬人,平均年齡41.7歲,比2018年提高1.5歲。從年齡結構看,50歲以上農民工所占比重從2014年的17.1%上升到2021年的27.3%,40歲及以下農民工所占比重從2014年的56.5%下降到2021年的48.2%。
一位建筑工地的業內人士向記者透露,工地當然更需要年輕人,但年輕人卻不愿干工地。“泥瓦匠之類的技術工,普遍年齡都超過四五十歲,幾年后超齡了,年輕人又不接,這些技術活還讓誰來干?”業內人士表示,60歲以上的農民工也并未消失,但數量不多,基本集中在私人企業,“因為沒法給60歲以上的工人買保險,萬一在工地上出了事,理賠很麻煩。”
禁錮
爭議之下,有省份逐步作出調整。2022年,安徽、四川等地下發通知,對建筑行業清退超齡農民工要避免“一刀切”。同年11月,人社部、國家發改委等五部門發布《關于進一步支持農民工就業創業的實施意見》。意見明確,做好大齡農民工就業扶持。尊重大齡農民工就業需求和企業用工需要,指導企業根據農民工身體狀況合理安排工作崗位,強化安全生產管理,定期開展職業健康體檢,不得以年齡為由“一刀切”清退。
但在更大范圍的招工市場,年齡仍是一種看不見的禁錮,限制著每一位大齡打工者。
“年輕人都招不完,(工廠)還要我們干什么?”在距樊二一百多公里的上海嘉定,兩位大姐講述著當前的招工市場“人多活少”的事實。

這些天,47歲的吳霞和51歲的王蕓一直忙著找工作,每天騎著電動車四處跑,往往一上午輾轉四五家勞務所,了解對年齡、技能、學歷的要求,權衡酬勞,指望自己能進一家穩定的工廠,行不通的話,能做上保潔、洗碗工、傳菜員等長工也是好的。
這天中午,二人把電瓶車停在嘉安公路一家勞務介紹所門口,還沒進門前,下意識地先刷了刷手機里招聘群的新消息。
“我女兒昨天看到一個,酒店里,保底三千五,打掃一個客房7塊錢,一天掃12個客房的話能有……五千多塊一個月。”吳霞邊刷手機邊說。
“你問問位子還在不,在的話我去。”王蕓抬起頭,眼前一亮。
“當保潔你行嗎?”吳霞問。
“為啥不行?”
“他要看你做沒做過(保潔)。”
沒有保潔經驗的王蕓自覺希望不大,眼里的光暗了下去,沉默著繼續看招聘群。十幾分鐘前,她在招聘群看到一份適合自己的洗碗工作,立馬告訴私信中介要過來簽,不想等她跨上電瓶車抵達時,工作機會已經被人“搶走”。

王蕓告訴澎湃新聞記者,勞務所幫找的工作,單次介紹費普遍要達到200元,且工作機會多是35歲以下的,40歲的也零星有些,超過40歲的,基本就很難有合適的工作崗位。
另一邊,吳霞胸前掛著小金鏈子,腳踩增高鞋,紋了眉毛,再微微擦些腮紅,看著比王蕓多些精神頭,不太像自己的真實年齡。
吳霞告訴記者,自己來自安徽合肥,在上海待了十幾年,輾轉浦東、松江等地的電子廠做過女工,去年就職的工廠只招了3個工人,因為效益不好,到年底裁了2個,自己就是其中之一。她最想去工廠,但覺得沒機會,“前幾天一家做汽車墊的工廠,要十個人,你知道去了多少人?”吳霞笑笑,“200多個。”
“所以說,我們這個歲數,這個環境,不能自不量力啊。”這句話她也說給王蕓聽過。
眼下,吳霞剛剛丟了份飯店的工作。
按照她的計劃,3月底回安徽看眼睛的毛病,然后再去太倉看看懷孕的兒媳婦。吳霞深知飯店的工作不容易找,也沒想那么快辭職。不料這事兒被餐館的其他人聽去告訴了老板,她的崗位馬上被別人頂了。
“沒辦法,現在市場上競爭比較激烈。我也不想干等著,好手好腳的,為什么要閑下來?”吳霞說。
零工
更多忙于生計又到了年紀的人把希冀寄托在零工市場。
清晨六點,天蒙蒙亮,位于上海郊區的勝辛路嘉安公路率先打破沉寂。騎著電動車的人從四面八方涌來,在十字路口的馬路邊上排出百米長列。他們長期“盤踞”在此,自發形成一處零工市場。

在這里,電瓶車就是零工的“工位”,早六晚六,一坐一天,等待被“招工的老板”現場挑選。
老楊今年61歲,住在離此處五六公里外的一處農房,每天早上五點多起床騎電動車出發,六點多到達,不算早,但尚能選擇一處好點的位置。勝辛路接近南北走向,車輛往往從勝辛路北直行或從東西走向的嘉安公路轉彎而來,因此越靠近路口的位置便越早被招工的車輛看到。
“誰最先被老板看到,往往就選誰。”老楊說,每天會有一百多號人在此等一份日結的工作,大家像電視里碼頭上等活的腳夫他們就是這個城市的腳夫,搬家、裝卸水泥黃沙、運垃圾等,長期工們不愿干的臟活、累活,這些零工、日結工上趕著要。

一天工資在二百到四百之間不等,往年光景好的時候,他們一個月能收入四五千元。
不過,老楊已經五六天沒見過招工老板了。中午時分,一輛黑色面包車緩緩在路口停下,等在路邊的人們停止交談齊齊張望,可惜的是,車上的人搖下車窗,與其中一人簡單寒暄后就離開了“不是招工的”,人們收回目光,轉身回到“工位”上。
“這幾天都沒有人來(招工)。”他們當中的好幾位,過去一個月只掙到一兩千元。
“你看這個。”老楊把手機遞過來,屏幕上有指紋的灰印。他在一個兩百余人的招工群里,但始終在“潛水”。“18-35歲”“大專學歷”“有叉車證”……對老楊來說,這些要求過于苛刻,“現在招工的條條框框太多,沒啥機會。”
老楊來自河南信陽,他沒有文憑,也沒技能,在上海打了二十幾年工,進過廠,也干過工地。如今只能干干零工,工錢一天一結。
與老楊并列坐著的,還有另外10多位歲數比他略小的務工者,也都在五十歲左右。中午一過,陸陸續續又來了些人。
老王今年53歲,正月初十從河南老家到上海。“今年我只被之前認識的老板喊去干了幾天活。”老王不愿意說自己今年掙了多少。他只告訴記者,自己在這個路口站了一個多月,一次都沒被選中過。
等待被“選中”的背后,是肩上實實在在的壓力。老王帶著一家三口在附近小區居住,老婆一個月掙三四千,兒子工資不高、等著結婚,房租還在連年漲。
“去年兩千一個月,今年兩千二。”老王表情嚴肅,覺得自己在市場上失去了競爭力。前幾天早上,曾有老板來這個轉角挑人,大家都舉了手,老板挑走了個子最大的那幾個,老王不在其中。
歸宿
樊二決定回重慶老家。工地另一位負責人告訴記者,不只樊二,工地里還有一位姓謝的,也被查出因超齡使用假身份證,這些天也要清退了。
回家對樊二來說并不輕松。他沒上過學,不會買票,不知道怎么從工地到火車站,也不曉得如何坐火車。最要緊的是,錢不夠了。當初來上海的時候,他同幾個老鄉一塊坐的大巴車,單人票價五百,路程遙遙好幾千公里,從鎮上一直開到工地。如今,他變成一個人回去,內心有些害怕。
隔壁宿舍的老劉是他的希望。工資要等工程結束的年底才發,樊二打算先向老劉借點錢,老劉是他的帶班,相當于半個領導,也是老鄉,想必會幫忙。可能去火車站也要老劉借車送他,再幫他買票,直到坐上火車。

在樊二的宿舍,一間逼仄的板房內住著七八個人,一天沒吃飯的他蔫蔫地躺在床上,厚重的被子擋住頭部,床尾掛著幾件從老家帶來的冬衣。床的里側“藏”著一袋雪餅,是前一天在工地小賣鋪買的,十三塊一斤,樊二覺得很貴,但還是買了一斤,打算坐火車時吃。枕頭下放著一個小本子,記錄他在工地干活的日子,樊二不太認字,所以是老劉代寫:
“2023 上海”
“2.9日 1天 加班4小時”
“11日 下午5小時 加班8.5小時 打灰”
“13日 一天 加班7.5小時 水”……
樊二應該不會再出來干活了,這次,他堅信自己超齡了。老家還有一畝地和父親留下的六七間土坯房,回去后,他打算先育一些紅薯苗,二十多天后苗苗長成再種地里,等到了秋天,收獲紅薯后再種上稻米,其他時節再種點玉米等。這樣的日子,他曾過了四十多年,如今又回到從前了。
3月的上海已有些許燥熱,路旁的綠化樹正努力生發著新芽,只是芽尖細小稀疏,不足以為樹下的人產生任何遮擋。
零工市場的人們還要在路口站多久呢?現場的人給不出明確答案。
他們大都來自小城小鎮,在大城市打拼數載。人生轉眼進入下半場,覺得只要自己還有力氣,就會一直打拼下去。
綠燈亮起,騎著電動車的女人快速穿過路口,滿懷希望地朝下一處勞務所駛去。
(樊二、吳霞、王蕓、老楊、老王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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